关于作者

吴玉虎, 男,1951年1月16日生,陕西省咸阳市人。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生物标本馆馆长;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委员;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评审专家;中华人民共和国濒危物种科学委员会协审专家;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SSC) 中国植物专家组(CPSG)成员;主要从事植物系统分类和植物区系地理以及高寒草地生态学研究工作,在高原、高山植物的生态、区系地理及豆科和禾本科植物的分类方面有较深研究。

结队走江源

吴玉虎
2014年07月04日

前路未卜——难忘姜根曲——格拉丹冬——终极体验——曲径通幽冰塔林

比原计划晚两个多小时,《光明日报》和“绿色江河”两支队伍结队离开了雁石坪。大约10公里后,我们下了公路,踏上了进山的便道。由于孙丹平的离队,队里唯一的一台卫星电话也被带走了,这意味着我们将同外界失去一切联系,这无异于与世隔绝。连日的风雪天,今天才刚放晴,便道上的积水尚未被蒸发掉,进山的道路艰难异常。一路上随时有水沟,到处是泥坑,车队行进非常缓慢。不时有车子掉进泥坑中,每次都要排水、挖泥、填石,再车拉人推,方能救出遭险的车辆。这种活是最耗费体力的,等到车推出来了,推车的人还要坐在地上喘好半天的气,才能勉强恢复。我们的车况本来就不好,几经折腾,毛病就更多了,经常需要停车检修。所有这些时候都是我抓紧时间记录当地物种、生境、植被、生态等概况和采集标本的好机会,我不敢轻易放过,因为沿途是不会有专门的时间来供我考察的。
在经过一片沼泽草甸时,我们两个队中的两辆牵引车全都陷进了泥沼中,任凭十几个人努力了近两个小时,也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采取小车拉大车的办法。大车虽然被拉出了泥坑,但我们的一辆小车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后来的行程中,这辆小车几乎是三步一停,五步一歇,不是电路不通,就是油路不通,害得整个车队犹如一队破牛车在缓慢地行进。最可怕的还是这辆车失去了对方向的正确控制。幸好这一带的高原面比较平坦,较少陡坡和沟坎,否则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车子经常会不听使唤地跑离了路线,忽而偏左,忽而偏右,任凭司机尕仁钦怎么卖力,也难准确控制,虽经多次检修,仍无明显而持久的转机。气得尕仁钦一边使劲砸着汽车,一边不停地骂着粗话。
然而,对这事最为担心的还是我们坐在车上的人。自从车子方向失灵,大家的心就一直悬着,精神高度集中,双手紧抓着扶手,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无可奈何地“等待着”随时都会出现的意外。车内早已没有了观景和聊天的气氛,有的只是时而提醒尕仁钦开慢点的劝告,或是在车子突然偏离时一次又一次地催促尕仁钦停车检修。但是,不知是技术欠佳,还是车子太破或是零件缺乏,总之,这辆车始终没有被彻底修好,经常时不时地就会“自己”拐向路边。特别有几次都是过到河中间时突然转向,撞上大石而熄火停下,害得我们下车也下不去,推车又不能推,只有坐在车里等着前边的车返回后来拖我们过河。还有多次在陡峭的悬崖边行路时,我们都提前下了车,不管多长的路,都宁肯下车步行,而让尕仁钦一个人开着破车,一手拉着手刹杆,一手握着方向盘,以最慢的车速爬过险路。这实际上是在拿尕仁钦或许还有我们几个人的生命在作赌注去换取此次考察的进程。此时,我不知道尕仁钦的心情如何,反正我们几个人是一直提心吊胆地在稍上方的山坡上平行于汽车往前走着。
由于我们的破车影响了全队的行程,直到天黑,我们也没有到达预定的目的地,而摸黑行车又迷了路。本应及时横过的姜根曲,我们却一直顺着一条勘探队留下的车辙溯流而上,最后不得已才在河边扎营。
第二天,又由于判断失误而继续迷路。在一条狭窄的山沟里,我们冒着时而飘飞的雪花和状如小冰疙瘩样的霰子,经历了连续3个小时的过冰滩、越急流、爬坡绕涧,十数次的过河沟、闯险关、挖冰、推车,换来的结果却是车到山前无进路,只好原路返回。半天的时间,大家的收获除了几张照片之外就是浑身酸痛的劳累了。而我的收获相对或许要多一些,毕竟我在沿途多了几次采标本的机会。所以,较之于其他人来说,我一般不会因类似的失误而走了太多冤枉路导致精神受挫。
我们一直返回到昨天傍晚溯河而上的地方,找水浅处过了姜根曲,在茫茫的高寒草原地段盲目地寻找着已经迷失的路线。
在一处石山前,我们停车等候落在后面的《光明日报》队。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紫花针茅草原,它是青藏高原上一类典型的高寒草原植被。植被虽然比较稀疏,植物种类也不丰富,最多不过20余种,但它却是这里最好的草场之一,也是藏羚羊等野生动物栖息、繁衍的好地方。在我们前方的不远处,就有几十只藏羚羊在吃草,大家下车后都争相用我的小望远镜搜寻、观察着它们,而他们却朝着远离我们的方向渐渐跑去。由于近年来盗猎者疯狂的猎杀,藏羚羊的数量也在急剧地减少。
在山脚下,我抓紧采集着标本,因为在这种地形、坡向、遮荫、水份和土壤等生境较之滩地草原来说相对复杂的地方,植物的种类也相对要多一些,或许还会有新的发现。但找来找去也只有被称为蝎子草的高原荨麻和蚓果芥等几种耐寒旱的植物而已,可见这里植物的种类奇少。
天空阴沉沉的,大家都在干着各自感兴趣的事情。
王斌——长江源碑的设计者——来找我询问有关这里植物的一些问题。一边问,一边不时在他的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王斌是一位青年设计师,他有自己的公司,收入颇丰。自从听说杨欣要致力于保护长江源区的生态环境和生物多样性的计划后,从1995年开始,就一直给杨欣提供可能的帮助。去年8月份,听说要建立长江源纪念碑,他就主动提出免费不署名设计碑的造型。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支持这一举国关心的环保事业。这次又扔下自己的公司,自费加入我们的考察队中,要亲自考察长江源的生态环境,亲眼看一下长江源的冰川。不过他的身体实在太单薄,自从到了保护站就开始有高山反应,但他这几天一直都是在强迫自己坚持着。一路上,他对于沿途的动植物都非常感兴趣,边走、边问、边做记录。
后面的车陆续跟了上来。第一个到来的是给《光明日报》队作高山向导的孙建军。身材壮实,披着一头长发的孙建军原是登山运动员,性格豪爽,为人热情大方,肯吃苦,也能吃苦,更乐意助人。他有着丰富的高山区行车经验,途中的每一次陷车,几乎都由他来跑前跑后,指挥并和大家一起挖泥推车。仗着自己结实的身板,总是干最脏、苦、累的活。对一些看不惯的人和事,免不了骂骂咧咧,但干起活来,无人能比。就拿我们频繁的修车来说,几乎每次他都主动停车或返回来帮助尕仁钦一起检修,难怪大家对他另眼看待。
在这里,孙建军跳下车来就冲我们说道:“你们怎么停在这儿?”不等回答,他又说:“几年前,我的一个哥们儿就是在这一带失踪的。”接着他告诉我们,几年前他开车送一个小型考察队去长江源,就在这一带考察时,队中的一个年青人从这里下了车进行徒步考察,结果因风雪弥漫,或许还有高山反应而致的体力不支而迷了路,直到傍晚大家完成考察回到营地时,还未见到他返回。于是大家又开车从他下车处分头去找,但到天黑也不见他的影子,呼喊也无济于事。更严重的是,当时他们队中还有两名队员高山反应严重,已近奄奄一息,若不及时送出,难免生命危险。怎么办?一边是只要抓紧行动就能挽救的两条垂危的生命,一边是只能在茫茫夜幕中无望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权衡利弊后,大家一致决定立即拔营起寨,连夜撤出。两条垂危的生命得救了,可是那位年青人却再也没有回来。多日后,当人们找到他时,他还蜷缩在一处土坎下……。
孙建军讲完后,朝着远方念叨着:“哥们儿,你好吗?我来看你啦!”。
听完这样的故事,大家难免心情沉重,也使我们因此而难忘姜根曲。
车队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线。在云彩中时隐时现的格拉丹冬雪山已遥遥在望。大家沉重的心情已慢慢释放,在不时选好的最佳停车点上,照相机的快门声在频频响起。
位于青藏高原腹地唐古拉山脉的主峰,格拉丹冬雪山不仅由于其孕育了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长江而为世人所瞩目,它更以其发育着众多的冰川以及千姿百态的冰川造型而诱惑着许多旅游探险者。然而,真正能够如愿以尝、到这里一睹江源冰川风采的人仍然为数有限。原因在于去往江源的路途艰险,困难重重,加之高寒缺氧,严重的高山反应时时会危及人的生命,常使一些人或临阵退缩,或半途而废,甚至命丧山前。尽管如此,仍有一些人甘愿忍受高山反应的折磨,冒着生命的危险冲破重重险阻,来到这雪山脚下,进入那冰川群中,考察、拍摄,尽情领略冰川这大自然的杰作,从大自然中吸取知识的营养,从大自然中感受美的真谛。
“格拉丹冬”是藏语,意为“高高尖尖的山”。观其山形,倒也名副其实。其主峰海拔为6 621米,远远望去,酷似一座被群山雪峰推捧起来的银色金字塔,四周山脊隐现,沟谷冰舌流溢。给人一种雄浑伟岸,群峰堆秀的感觉。偶遇天晴,则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蓝天衬冰川,白云罩雪山的雄伟壮丽美景。但是,她那时时拉起雾纱的娇羞神态在我的心目中,则更象是一位冰清玉洁的圣洁女神。
格拉丹冬雪山有多条冰川,而最著名的要数岗加曲巴冰川和姜古迪如冰川。
下午,我们终于来到格拉丹冬雪山东侧的岗加曲巴冰川前沿约五、六公里的地方。
“在高高的山岗上,冰川融化的雪水在这里汇集”。这就是藏语“岗加曲巴”的意思。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考察目标。由于这里海拔已达5 300多米,为调整体力,我们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天。
6月8日一早,同行的《光明日报》社考察队就离开驻地,10人徒步去冰川考察。结果由于路远,海拔高等使一些队员体力不支,而整整一天的来回跋涉,最终只有4名队员到达了冰川。再次到达岗加曲巴的孙建军抚摸着冰川大哭了一场。而随去的王斌在距冰川只有500米的地方,竟再也无力坚持,为了能保存一点体力返回驻地而只能望着近在咫尺的冰川伤心欲绝。后来他说:“到了冰川下,体力将尽,感觉到生死已不重要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看来,他当时已近体力极限而致有此感受。
对我们队来说,一天的休整,并没有使大家感到轻松,反而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头痛越来越厉害了,显然这是高山反应加重的表现。
傍晚就开始的西北风越刮越大,风声也越来越响。帐篷绳频繁地发出刺耳的啸叫声,更使原本就剧烈抖动的帐篷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大风拔起卷走,虽然我已提前采取了防范措施,但也多少对特意选定在这种迎风地段扎帐篷的决定有些后悔了。
睡在山丘顶部单薄的帐篷中,我感到寒气逼人。约到半夜12时许,由于晚餐不合适,胃内翻腾而醒,加上无形的劳累和高山反应,头痛已逐渐过渡到头晕了,甚至有些恶心的感觉。我知道这是高山低压、缺氧的外部因素和胃痛不适的内因,使我的病态反应加重的表现,到后来竟发展到似乎有控制不住的势头和支持不住的感觉。又似处在一种莫明的临界状态,大有世界末日将临的感觉。似乎有一种灵魂已离开帐篷,离开自己,又不知身在何处的飘飞感。甚至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警惕地提醒自己,我已经处在身体承受力的极限状态,一定要设法找回自己,保持清醒,绝不能昏沉睡去。因为那样极易一觉睡过去,永不会再醒。于是,我心中尽量放松,身体尽量放松,时时提醒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来干什么,目前的处境等等。并提醒自己,正在以敬畏自然的心情,崇拜自然的态度来经受自己生命力极限的体验,经历大自然神力的考验。
身处格拉丹冬雪山下的强风之中,长时间感到强风随时都会把我的帐篷连“根”拔起。在此时,静卧不动都感到难受、难熬而又无能为力,甚至有不敢动作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帐篷被无情拔起而使我不得不动时,则体力、心力、智力等都会促使我紧张。而此时恐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因增加耗氧量而加剧不适感,并进而促使我的生命越过临界的极限状态,一去不返。所以,我长时间地一直未敢有任何动作,包括翻一下身或是偏一偏头。这种处于极限状态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凌晨3时多,才有所好转。而直到4时许我才敢似睡未睡,又似梦非梦地迷糊到天亮。
上午9时10分起来,始清醒地知道自己成功地经受了生命极限的考验,已安全地度过了生命极限的临界状态。这种极限体验对我来说虽已不是第一次,但却无疑应是刻骨铭心的。这就是我对长江源具有的终极意味的亲身体验。
9日上午,完成了在这里预定考察任务的《光明日报》队撤离了岗加曲巴。尕仁钦的车因故障太多,不便继续随队而被安排撤离长江源。王斌也遗憾地离开了我们,后来听说,他们在中途遇到了大风雪,三辆汽车全被陷进沼泽草甸地带的泥坑,无力自拔,尽管他们当时想尽了一切办法,当然也包括在车前挖了两个深坑埋进了轮胎,却仍然无济于事,反倒把每个队员累得筋疲力尽。休息过后,无计可施的队员们只有派人徒步7个多小时,翻山越岭才走出无人区,来到公路边,找来汽车才救出了考察队。
岗加曲巴冰川位于格拉丹冬雪山的东坡,海拔5 300多米,它是由数条冰川汇合而成。冰川的前沿部分发育着在许多冰川都能见到的冰塔林。这是低纬度、高海拔山区特有的大陆性冰川的奇异景观。因为海拔高而使巨厚冰川得以形成,又由于纬度低及阳光折射作用造成冰川长期的冻融、蒸发、升华、风蚀的不平衡及其自身的运动等才形成了大规模的冰塔林奇观,有的已分离成许多相互独立的巨大“冰块”,一个个晶莹润白,拔地而起。冰塔的相对高度从数米到数十米不等,造型千奇百怪,仪态万方,组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冰塔园林,远望犹如一座布局随意的“帐房城”,又似远古时代的土著部落。“帐房”林立,“门窗”俱全,街旁似有“卡车”停靠。还有一架“卫星地面接受天线”立于“城”边,锅形的天线遥向苍穹,分明又透出现代气息。
再往里,许多冰塔造型都能让人叫出名字来,既有“童话世界”中那高高尖尖的三角形塔楼,又有“断桥残雪”、“佛塔千层”,还有“雄鹰振翅”、“鳄鱼出水”、“杜甫草堂”、“蜗牛出走”、“狮王检阅台”、“百舸争流”、“水晶龙宫”、“珠帘玉挂”等。简直就是一座冰川博物馆,又像是一场冰雕比赛的展示会。许多造型,在不同的角度会给人以不同的遐想和美感。大自然真是伟大,不由你不去敬畏,它随便几个不经意的动作,其结果就会让人产生许多奇妙地联想,并留连其中,忘返观赏,驻足揣摩,闭目遐思。
在宛若仙境的冰雪园林中,我怀着胆怯、激动加好奇的心情,走过曲径通幽的一线冰缝,进过滑若凝脂的幽深冰洞,跨过凌空飞架的岌岌冰桥,越过千曲百折的潺潺冰溪,穿过流苏排排的滴珠水帘,绕过水面如镜的幽蓝冰湖。尽管头顶上方随时可能落下消融的冰块,脚下随时可能陷进虚掩的雪坑。任衣衫脖颈频繁接受冰雪消融的水滴,任鞋袜腿脚反复光顾沙土混合的泥浆。等等这些,我都已全然不顾,甚至忘却了这是在海拔5 400多米的生命禁区。
相比于《光明日报》队来说,我们此行可谓是幸运多了。6月8日他们队进岗加曲巴冰川时,天空乌云密布,不时飘起雪花,冷风飕飕,光线阴暗,拍摄冰川的效果不佳。队员们徒步行走5公里多,以致全队只有4人进入到冰塔林中。而我们10日进入冰川时却是难得的大晴天。常年都难得几回见的格拉丹冬雪山、岗加曲巴冰川一反平日藏胸露肩、含羞隐娇的深闺形象,而是大大方方地揭去了她那遮面的雾纱,将天生丽质和秀姿美韵在我们面前展露得一览无余,让我们尽情地欣赏、体味,尽情地品评、拍摄。而我们也个个受宠若惊地忘乎所以,进而便肆无忌惮地闯进已敞开胸怀的冰塔林,匆匆绕行于冰塔造型之间,频频揿下照相机的快门,生怕这美丽的女神会突然改变主意而重又拉起面纱。
在冰塔园林中,我深入的最远,杨欣次之,最高处已超过海拔5 400米。若不是杨欣担心安全而反复喊我回撤,我还会继续深入。
在冰川前缘海拔5 300多米的冰碛垅中,星星散散地分布着几种高山植物,有雪莲、柔子草、雪灵芝、扁芒菊、葶苈、红景天、棘豆、高原芥等。这些都是植物界中的先锋,或者说是植物界中的探险者。它们敢于驻足高原,接近冰川以挑战强光,挑战严寒;它们敢于扎根石砾,占领沙滩,以挑战贫瘠,挑战干旱。不断为植物界开疆拓土,扩大领地,也为世界的生生不息扩展着绿色,扩展着希望。
这些高山植物分布的生境在植被类型中属于高山流石坡稀疏植被。植被的盖度不到1%。然而,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我们仍能看到有放牧的牛羊群。海拔5 300多米,对于人类来说应属生命的禁区,但是,由于人口的压力、草场的压力、他们也不得不在这里继续他们的生活——尽管羊在这里啃食一天也未必能填饱肚子。所以,在这种地方放牧的经济效益不见得能有多少,但生态效益却明显会受到影响。
下午回撤时,大家已是分散行动了。冰川融水的增多已是河水明显增大了。上午随处可踏石而过之河,现在却很难找到可供踏石而过之处。我们只好脱去鞋袜涉水过河了,为此,几个人都湿了衣裤。李灵是最后一个回到驻地的,其时已过7∶30分。
今天,因我和杨欣在冰塔林中呆的时间最长,所以,受太阳辐射的伤害也就最严重。杨欣仗着自己的大胡子和长头发,抵挡了大部分的光辐射。而我却因为千姿百态的冰塔造型所诱惑,一味地在强光下长时间地穿梭、寻觅、拍照。任脚下厚厚的覆雪冰面以及周围的冰景造型反射出的80%以上的强光耀眼刺目,严重地灼伤了身体外露部分的皮肤。起初只是脸部、特别是双耳的耳垂,发烧、发红、发痒,到后来发展到颈部。是夜便发红,皮肤爆起了丘状的灼伤斑,粗糙、增厚、褶皱、发黑,像牛皮癣一样,竟持续了半月有余。真后悔自己当时忘记用毛巾包裹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