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健
广东省江门市新会第二人民医院
张莉在一次吃早饭时问我:“现在收治的病例很多,发现肝吸虫感染的也不少,什么时候才开始驱虫治病呢?”
我回答说:“正在考虑选择一些年龄大约20-30岁的,年青力壮,心、肺、肝功能良好的,没有胃溃肠的肝吸虫病例,取用一向沿用的治疗药物进行驱虫。例数约30人,分两组。回去后由你和苏娜、李明负责组织挑选。”
“好!我马上去。”她拔腿就往门诊跑。
我立即又把她叫住说:“哎!记着,挑选病例驱虫一定要以自愿为原则,要耐心解释。挑选那些对驱虫治疗有信心的,对我们信赖高的病例。那些半信半疑的病例我们要理解他,可放在下一阶段才驱虫治疗。做病人的思想工作就看你们的本领啦,我完全相信你们会做得很出色。”
张莉这个人本来就很积极,被我稍微夸奖几句,信心显得更足,精力充沛,拼命工作。对病人的态度很好,在村民中很快就建立了威信。
过了两天,她们三个人已经组织好了病例,并向我请示可否开始治疗。
张莉主动地说:“现在组织病例32人。男20例,女12例;年龄18-30岁,平均22岁;25例是渔农;,5例是当地镇水产公司职员,2例是大鳌镇酒楼厨师。
“全部病例都是由于消化不良、腹痛、腹胀、腹泻、肝胆区疼痛、食欲减退,消瘦、乏力、倦怠等情况来就诊。
“第一次用直接涂片法查虫卵,涂五张玻片全部发现有肝吸虫卵的占28例,有3张玻片发现虫卵的占4例……”
我插话说:“体质情况怎样呢?”
“体质情况很好,体内主要器官暂时未发现什么病变。由于这里的医疗设备有些不足,总之能做辅助检查的都做了,大致正常。”
“好!那么你们随机把病例分成两组,唔……就叫A组和B组吧。”
李明补充问:“那么,用什么药物治疗呢?”
“A组用硫双二氯酚治疗。每次1克,每日3次,15天为一疗程。
“B组用呋喃丙胺(F30066)治疗。每次1克,每日3次,也是15天为一疗程。”
苏娜听完感到还有不足,继续问道:“要注意什么问题呢?”
“唉!要注意的问题可多啦,因为这两种药物的毒性反应很大,主要表现为胃肠道的反应,在治疗过程中,各式各样的反应都会出现,有些病例就是由于承受不了,而终止服药。所以我要提醒大家既要做好病人的思想工作,又要客观地掌握病情。对于确实承受不了的病例,要马上研究,开会讨论。必要时终止治疗。”
李明随即“啊”一声,恍然大悟似的,又是抓抓腮地说:“原来老师叫我们选择这些年青力壮的病例就是这个用意啊。”
“我的用意你们慢慢就会全部明白,现在说得太多也没用,在治疗过程中,发现问题随时讨论商量吧!”
说罢。大家高高兴兴地回到诊室准备治疗。
32例,例数不算多,但工作量颇大。因为不是留医病人,看完病之后,大多数病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了,有一部分病人还回来复诊,也有一部分病人症状改善后,治疗意识逐渐淡薄,把医生的医嘱不当一回事,全身心投入“稳食”去了。对此,她们三人自已商定:
张莉:带领几个人维持门诊工作,布置治疗。
李明和苏娜:带领一班人,到基层去追踪病例,送医、送药。
她们这样做我是满意的,但还是觉得不放心。虽然在治疗的方法上尽量放手让他们去干,有些问题还是要具体布置。
我对张莉说:“现在刚开始治疗,总疗程是15天,时间比较长,因为全部是门诊病例,观察病情,特别是毒性反应,就不像在病房留医那样周到,所以我们的工作一定要细心,要勤追踪勤随访。开始时先发两天药,以后看病人的承受情况,灵活增加发药的天数,绝对不能怕麻烦,搞一刀切。
“另外,还要注意向病人宣传有关肝吸虫的卫生知识,多宣传些不是什么‘蚀本’,而且还有利于我们的工作。”
我的布置大家都在场,用不着传达了。我专门对张莉说的这番话,意思就是要她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落实。
老师(作者)在布置实习工作和解答学员们提出的问题。
开展肝吸虫病人治疗实验后,第10天的一次汇报、总结、讨论会上,学员们在发言,老师在主持。
3天之后在一次汇报总结讨论会上。
张莉第一个发言说:“这两种药的毒副作用真大。我负责的12人在服药观察中全部有反应。普遍反应是眩晕、欲呕、不想进食。比较突出的有4例,腹泻呕吐两次,腹痛尚能忍受;有1例服药后眩晕不能起床,休息2小时后症状逐渐减轻……
“但是所有治疗的12人中,尚未发现自动停止服药,都说可以忍受,并表示继续服药。”
李明接着说:“张莉反映的情况和我们负责的20个病例情况大致相同。但是,有2例病人提出,是否有更好的药物,让他们容易接受些。因为他们服了药之后,头晕、精神不好,不敢开车。只能在家休息带小孩,要服15天,损失太大了,赚不到钱。”
苏娜补充说:“两位同学反映的都是客观事实。我细心询问病情,发现只有5例对药物有轻微反应。觉得口淡,好似比平时口水多些,想吃辛辣,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症状。”
我听着听着,觉得学员们很认真,真正有收获了,正反两方面的情况都能总结出来,对药物的临床评价是不能一刀切的,一定要做到实事求是。
10天后又在一次汇报、总结、讨论会上。
还是张莉带头发言说:“我的12个病例中,已经有2例由于承受不住药物反应,不愿意再继续服药了。主要是服药后腹痛、腹泻,不想吃东西,体重下降了5公斤,我再没有勉强他们服药,同意终止驱虫治疗。其实像这情况的还有5例,但这5例要求坚持服下去,正在密切观察中。余下5例,基本上渐渐适应了,只是感觉胃口不好,相信会顺利地服完。”
苏娜接着说:“我和李明追踪随访的那20例,看来只有1例不愿意服下去。本来这1例的药物反应不是很大,只是食欲差些,由于此人是一个教师,有点文化,当发现肝吸虫时,他不知如何是好,整天催促我们快点给他驱虫治疗,当服药后影响食欲,食量减少了,自然就掉了几斤肉。昨天发药时,他有意避开我,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他,他说不再服了。理由是,服这么长时间,虫死人也死了,坚持不再服药。
“另外,上次李明提到的那2例开车的司机,他们宁愿不开车在家‘休息’都坚持服药。他们说身体要紧,少赚点钱没关系,日后会捞回来的。”
李明见苏娜汇报的情况=差不多了,所以也没有作什么补充。只是向我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老师,这些病例是否都可以按计划服完药呢?”
我对大家说:“可以的。因为这些病例全部都是年青力壮的人,身体素质好,重要器官没有病变,再加上你们的思想工作做得好,肝吸虫的宣传力度足,村民以前不懂卫生知识得了病,现在懂了,哪有不合作之理呢?个别病例不合作是有的,当他明白事理之后,会重新来找你的呢。
“现在服药到尾声了,按理身体已经慢慢适应,毒性反应会缓和下来,完成15天的疗程是可以的,我们下一步就要准备粪检,还是用直接涂片法,每例涂玻片5张,因为我们是用这种方法发现病例的,再用这种方法去考核疗效,也是科学的。不过这次粪检考核就要辛苦点了。”
张莉急急地说:“粪检有什么辛苦呢?只要不怕脏、不怕臭就是了。”
我接着说;“每一个病例一星期粪检一次,连续粪检四次,即一个月时间,你们说辛苦不辛苦?而且每个病例也不是会这样听话按时把粪便送来,我相信大部分都要你们去追踪随访的。当找到病人时,有时他又说没有大便,明天又要去一次。如此反复,谁说不辛苦呢?大家都要有思想准备,辛苦也要这样做。要不然就会半途而废。”
张莉听了,舔了舔舌头,做个鬼脸,用惊奇的眼光望着苏娜,一点儿也不作声。大家也没有出声,好像已经意识到我所说的困难了。
驱虫治疗的疗程终于结束了,剩下来的是疗效考核问题。
我想,粪检应该不成问题,因为学员们经过这么多的实习,已经很熟练了。问题是在收集检材上,如果收集得顺利,进度就快。我决定留下李明一人做粪检,余下的全部去收集检材。
第一、二、三次粪检结果,全部阴性,大家笑了,病员纷纷说不要再检了。
第四次粪检,相反的结果出现了,在涂的玻片中陆续发现肝吸虫卵,但数量比以前减少了很多。有的5张玻片中,只有1~2张发现,数量很少。学员们感到惊奇、失望。默默地沉思着,谁也不愿作声。
还是李明忍不住,旧话重提说:“我又想起那两个开车司机的话,问是否有更好的药物,容易接受些,疗程不要过长,以免影响他赚钱。”
“哈哈!”一阵笑声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张莉直爽地说:“这种药真没用,简直是骗人的。”
苏娜反驳说:“不能就这样说是骗人,只能说疗效不理想。第一、二、三次粪检不都是阴性吗?即使第四次又发现虫卵,也是少量的。涂玻片5张,只有其中1~2张检到,一个视野只有0~2粒,有些视野根本查不到,说明虫卵的数量已经明显减少了。如果与未服药之前5张玻片中每个视野虫卵数量之多相比,应该说是有疗效的。
“按目前的治疗,我认为可以说明两种情况。
〈1〉、肝吸虫没有完全驱除,但有相当一部分已经驱除了。
〈2〉、肝吸虫的排卵功能没有被完全破坏,但已经受到药物的影响而有所抑制,减少了排卵的数量。
“总的来说,病人经驱虫以后,病情逐渐好转。特别是有肝胆道感染症状的病例,症状改善较为明显。以虫卵的数量为依据,可以得知由重度感染,转变为轻度感染。这些不是疗效吗?”
大家一听,精神又振作起来。越听越看到了成绩,都被苏娜科学的分析打动了。
学员们在治疗实验总结会上发言,大家都被苏娜的科学分析打动了。
张莉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缺乏科学的分析,有点意气用事。于是红着脸,垂下头,一声不响地走近我前面细声说:“又是我说错话了?”
我知道张莉其实人很爽直,不计较别人的批评,便随口应声说:“谁没有错?知错就有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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