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世义 沈慧 商秀清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

　　我国是世界上利用鱼类最早的国家之一，早以鱼类为食，成为人们生存的重要依赖物质。自古以来，人们与鱼类结下了不解之缘，新石器时代的彩陶艺术就已经呈现出对图腾鱼类的崇拜。图腾，英文名 Totem，出自北美印第安人等原始民族，认为与其家族有密切关系的自然物，尤指动物。本文分新石器时代的图腾鱼类、我国古籍中图腾鱼类、及民族、民俗中的图腾鱼类三个方面，介绍我国图腾鱼类的悠久历史和丰富内涵。

　　一、新石器时代的图腾鱼类

　　在我国已发掘的新石器时代的彩陶艺术中，图腾鱼类出现的遗址有20多个，其中以半坡型仰韶文化的彩绘最为丰富，基本为鱼纹和变体鱼纹，彩陶纹饰是特定的人们共同体的标志，它在绝大多数场合下作为氏族图腾或其他崇拜的标志而存在的。在西安半坡、临潼姜寨、宝鸡北首岭和汉水南郑等地遗址中所出现的“人面鱼纹”彩陶，具有鲜明的图腾性质，因而产生了对鱼类的崇拜。

　　图一 姜寨原始聚落中的几个图腾鱼标志（引自：高强1984《史前研究》）

　　现以陕西临潼姜寨原始聚落中的几个图腾鱼标志（图一，引自高强1984《史前研究》）为例，图一.左侧为出土的一件鱼蛙纹形陶盆，鱼纹皆为黑体，呈复体状，并与蛙类组合，两相对称。图一.中，为随葬的一件五鱼纹彩陶盆，即五尾鱼皆作张嘴游弋状，栩栩如生，其中有对称的两尾为黑背白腹，余皆为黑体。图一.右，出土的两件人面形纹彩陶盆，人面形纹与鱼类组合，两两相互地绘在陶盆内壁。鱼纹皆为黑体，黑背白腹。人面形纹则比较特殊。人面作圆形或卵圆形，基本具有眼、鼻、嘴等五官特征，俨然若真人脸部。头部还有装饰，头发则束之于头顶。在两边嘴角各画有两条作交叉状的长线条，并加饰一些小圆点或刺状装饰，这是以抽象法所表现的鱼类的身体。以下几件考古发掘的陶器说明史前先人们对人类起源的认识，认为自己就是人与鱼合婚后繁衍的子孙后代。

　　二、我国古籍中的图腾鱼类

　　据传《山海经》作者为大禹（公元前2205-2198年在位）等，为我国最早的一本地理书及人文地理志，也是一本集古代地方神话的一本奇特的古籍。书中多处记载图腾鱼类，现举几例：《大荒西经》“有互（氏）之国，炎帝之孙名曰灵，灵生互（氏）人，是能上下于天”；《海内南经》“氏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注：氏人国的形状是人的脸、鱼的身子，能够乘着云雨上下于天，是人鱼合体的图腾神，这里说明鱼图腾是炎帝中的一种图腾）。

　　《大荒西经》“有鱼偏佑，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夭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颛颛死即复苏”（注：传说颛顼为上古帝王名）。

　　《诗经》，公元前25世纪，最晚不迟于公元前6世纪的作品，为古代一步歌谣集，作者不详。为春秋时代的孔子（公元前552-前469年）将采来的古诗3000多篇选出305篇集订完成的，其中记鱼类21篇。现举《小雅?无羊》“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 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为丰年。旐维 矣，室家溱溱”。（注：这里占梦的结果，梦中水中多鱼，是丰收有余的象征，梦见画有龟蛇和鸟的旗子，是人丁兴旺的先兆）诗中的梦意象，与生育子女、人丁兴旺、丰收有余有关。这里的鱼和旗是原始图腾在梦中的显现。　　

　　图二 人鱼（引自：聂璜编《清宫海错图》）

　　《清宫海错图》为康熙戍寅（公元1698年）聶璜编，共收入海洋物种233个，其中鱼类有98种（张世义、商秀清2012年《生物学通报》）。关于“人鱼”记：“人鱼，其长如人，肉黑发黄，手足、眉目、口鼻皆具，阴阳亦与男女同。惟背有翅，红色，后有短尾及胼指，与人稍异耳。”粤人柳某，曾为予图，予未之信。及考《职方外记》，则称此鱼为海人，《正字通》作鱼人，云即（）鱼，其说与所图无异。因信而录之。此鱼多产广东大鱼山、老万山，海洋人得之，亦能著衣饮食，但不能言，惟笑而已。携至大鱼山，没入水去。郭璞有《人鱼赞》。《广东新语》云，海中有大风，雨时，人鱼乃骑大鱼，随波往来，见者惊怪。火长有祝云：“毋逢海女，毋见人鱼”。《人鱼赞》鱼以人名，手足俱全。短尾黑肤，背鬣指胼。

　　三、民族、民俗中的图腾鱼类

　　我国民族民俗中以鱼为图腾的事例不少，现举几例。

　　古代部分白族以鱼为图腾，他们以“鱼”为姓（白族语称“吴茨”），后来在与汉族人交往频繁，学习汉人的姓氏张、王、李、赵等，将“鱼”姓改为“余”。近代，白族仍保留不少鱼图腾崇拜习俗，如云南洱海周围许多村庄的白族妇女盛行以鱼尾帽为头饰，它以黑色或金黄色的布仿鱼形制成。鱼头在前，鱼尾在后，上缀白色的银泡子或白色的珠子表示鱼鳞，人死后，有以鱼和海螺陪葬的习俗。

　　相传鱼是部份布依族人的祖先，他们有人与花鱼化身的姑娘结合而繁衍了其族的神话，至今仍有鱼图腾崇拜的遗俗，人死埋葬后，墓碑上刻有双鱼葫芦图案。举行婚礼时，新娘乘的轿子后面画有双鱼圆月图画，以示吉祥。

　　满族的姓氏多为图腾的名称，如尼玛哈氏，意为鱼氏。这正如印第安人的氏族一样，所谓鱼氏，即最初是以鱼为图腾的氏族，后来氏族名称逐步演化为姓氏（何星亮1996《中原文物》）。

　　水族是我国南方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少数民族，主要聚居贵州省东南部地区。鱼是水族最为重要的崇尚之物，是水族祖先的影子。从水族的祭祖、悼丧及婚嫁等习俗，都可见水族和鱼有着密切关系（潘朝霖2001年《广西民族研究》）。

　　我国的图腾鱼类中，鱼或鱼纹的象征有象征多子、象征丰收和富有。此外，谐音因素（鱼与余）又起着重要作用，如鱼图年画和装饰物上都有“吉庆有余（鱼）”、“年年有余（鱼）”等吉祥鱼。图腾鱼类，古代提的多，近代提的少。但人们崇拜、喜爱鱼类的心情不减，视鱼类为吉祥物，寓意“吉祥、繁荣、富强”等，公园景点、千家万户饲养的多姿多彩的观赏鱼，增加了大自然的美丽，使人们享受国泰民安。

来源于：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